
作者:苍术和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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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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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拿女频小说改变的脉络来看。
我认为现在会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她们反而开始直接面对问题本身了。
我会以“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来形容建国后的女性问题。
当她们没有意识到解决问题有多难的时候,其实反而容易喊着各种理想主义的口号,去宣扬。那个时候,我记得以前我看的很多小说都是某某特工穿越回去,致力于改造古代思想,发挥自己的能力,来博取地位什么的。嘴上动不动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虽然你也许不信,但是几乎所有的女频作者都是以一种“我这么写是因为这么做会对社会更好”的心态去写的。
这是女性间的政治正确,耻于说,她这么写只是因为要让自己幻想爽爽。这是不行的,因为出于天然的立场。
这听上去没有问题,但是放在男频,没有任何理由只是追求个人地位的晋升,是毫无问题的。甚至是他们的政治正确。我印象里看过一本书,男主属于做事情比较缓慢的类型(杀的不够快,委曲求全的情节太多),然后被他的读者骂“圣母”,觉得“不够爽”。
因此,尽管这么说听上去古怪了点,但是我很乐意相信那些尽管争议很大,但是确实具有代表意义的女频作品的作者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
东宫的作者曾经说过,她写这本书是因为她反对黑暗的权利斗争,用男主和女主来说明,权利斗争是邪恶的。
掌上之物的作者曾经说过,她写这本书是想写一个反对斯德哥尔摩的女主。
知否的作者则是会说,她这么写是认为,在时代洪流下个人力量有限,因此服从也是一个好选择。
具体的话我忘记了,但是差不多都是这么一个意思。
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扭曲的情况。我相信女性作者给自己寻找这种“道德理由”不是虚假的,因为她们确实理解自己的处境,因此潜意识里都希望社会变得更加稳定,公平,美好。但是她们理解的那个更好的社会,又似乎看上去更差?毫无说服力?
假如换成是我,我写了掌上之物这种作品,我一定会说,我写那当然是因为我就好这口啊,反正就是小说,用他们来满足自己某种xp又怎么样呢?
而不是口是心非说,因为我要反斯德哥尔摩。反对pua,反对感情绑架,反对对于男女不平衡之间导致的必然的弱者容易对于强者的屈服心态。
这是很正确,很积极的方向。
但是为何具体写出来却是如此呢?
我不觉得她们的话全部是谎言,理由也说了,因为她们确实潜意识是理解自己的处境的。因此利他的道德理由才成为女性之间的政治正确。几乎没有见过有女作者写一本小说表示,这么写是因为她想要。那一定是出于某个积极的有利于社会的理由。(她认为的有利于)
相比起大部分男频作者那“坦坦荡荡”的利己,她们的“无法摆脱”的利他总归是方向是对的,天然带着渴望让事情更好的期许。
但是说到底,当她们真正触及事情的本质,意识到暴力是无可回避的现实之后。
采取的态度,认为的更好的选择,就开始不一了。有的会开始选择软弱起来,并且真诚的认为这是更好的选择,并非出于一个利己的理由,而是真挚的认为女性更好的选择,对女性整体更有利的选择是认输和放弃。
把自己弱化为一个摄像头,弱化为一个工具,弱化为第二性。这么做也许才是明智的?
我记得之前白鹿会说一些希望自己是男性的言论,这也许是一个方向体现。实际上男频也一样,当他们也开始触及到一些涉及公平的问题以后,也开始扭捏和犹豫了。意识到正确的事情很容易,愿意为它付出那些代价,却很艰难。
因为那看上去吃力不讨好,实际上也是如此。被称之为“中产阶级的妥协性”的东西,其实存在任何一个团体里。
反而在那些古早女频文,念叨一些美好的口号但是实际上也不做什么的时候,说出这些词汇反而是容易的。我并不觉得女频小说本质上有什么改变。她拥有可贵的渴望更加公平秩序的天然立场,但是这立场会出现是因为天然的恶劣处境。
假如当规矩是有利于你的,那么你自然不会觉得不公平。假如不利于的部分是有限的,那么愤慨也只会是暂时的。这个问题上,要相信的不是天性,而是利益。可是,天然的恶劣处境会使得它的拥有者,容易陷入擅长妥协和收买的处境。
因此我会意识到,东宫的作者尽管那么说了,她是反对邪恶的权利斗争的。我也不认为这是谎言。但是实际上她也很陶醉于女主柔弱无能被虐待的处境。这种情节,我在弱势民族,弱势国家都可以看到。
我以前逛外网的时候,会看到日本人面对美日问题/韩国人面对美日韩问题的时候,一方面说这个处境是不对的,应该争取平等。另一方面假如谈起实际上和美国对抗要承担的风险和后果的时候,又都不敢说下去了。里面也不乏美化自己处境的网民,认为反而是日本/韩国在供养美国,离开了它们美国会忍受不了那个损失。
女性并非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这就会造成很多有趣的情况。
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她们反而开始思考起“现状真的那么不可忍受吗?也许并非如此呢。”“忍受和认输说不定是更好的选择。”
描写自己的处境,不甘这种处境,美化这种处境。这种复杂的感情,在很多有影响力的被影视化的作品里充分的展露了出来。很多人都在批判东宫,掌上之物,天官赐福,知否这些作品,可是为何偏偏是它们获得了极大的知名度,被用于影视化了呢?并且几乎是在同一阶段呢?这绝对是有代表价值的。
至于为何是变成摄像头和保姆。在我之前说的古早特工穿越小说里,我可以感知到主角的自豪感,对于女性身份的认同甚至骄傲的感情。
可是到了,东宫之后,我从她们的视角就感知不到那种骄傲的感情了,有些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种自我厌弃,自我贬低的感情“她就是不行的,什么也做不到”。那些古早小说有很多天真的桥段,比如说如何建功立业。很明显是对于具体要付出什么毫无知觉,可是那也促进了她们的信心,她们因此也不觉得女性的身份有什么讨厌的地方。
等到意识到这个问题变成上风的时候,很讽刺的,很多人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假如可以舍弃女性的肉体就好了”变成了一个诱人的选择。白鹿的那些话其实就有这个意思。但是个人来说,我认为这个阶段也不会持续很久的。